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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花波花无差]波波合志解禁-《Vis!》

*字数1w+,是收录在无料合志《波鲁波鲁狂想曲》里的文!

*原作走向+生存院设定,是一篇疗伤文。

*我愿看到您快乐,亲爱的波鲁那雷夫先生。抛开那些悲伤的往事向前去吧!他就拜托您了,花京院先生!也拜托了,热烈的国度,让他们相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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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被正午热烈的阳光烤得暖烘烘的,原本就有些闷热的巴士使人更加想要陷入昏睡。巴士里很安静,偶尔会夹杂着一些听不懂的窃窃私语。随着路途的颠簸,这些杂音像是牛奶糖一样,黏黏糊糊地化在了空气里。日本少年在摇晃的车厢里困倦地眯着眼睛,而他身旁靠着窗的法国男人显然兴奋得闲不下来。

 “花京院,你快看啊!旁边好像是多瑙河,我们什么时候会绕回来啊?我好像看到介绍里有写过可以在这儿坐船,不过得注意区分开布达和佩斯两座城市……”

花京院支撑起沉重的眼皮。在他努力地与睡意做斗争的同时,他还得从白噪音里抽离出同伴压低声音的感慨。这是场注定输赢的战役,几番斗争之后他皱着眉头轻声抱怨。

“波鲁那雷夫,你安静点,让我睡会儿……到小镇了叫我一下……”

于是法国男人扒着窗安静了下来,不再叽叽喳喳地试图对同伴说些什么了。花京院又一次在这被施了沉睡魔法的车厢里昏迷过去。

 

 

在那五十天的旅途结束后,乔瑟夫决定将承太郎送回日本照顾何莉女士,同时立刻与花京院的家人取得联系。不得不一同离开的,还有要前往SPW治疗并安装义肢的阿布德尔和伊奇。原定回法国的波鲁那雷夫则改变了行程,义无反顾地在医院留下,照顾大战中堪堪捡回一条命的花京院。

躺在病床上的日本少年像是听到了同伴热切的心愿,在昏迷第十五天的时候睁开了眼睛。

 

花京院有些记不清在病院里时醒时睡的那段时光了。

濒死是混沌而又温暖的荒原。在强效镇痛剂和药物的作用下,花京院在清醒与昏睡之间轮转。

他恍惚间听到过慌忙杂乱的脚步声,医生与护士那听不懂的语言像是隔着一层层纸,杂音朝着混沌不清的意识袭来。他挣扎着想要集中精神,却一次又一次跌回那片寂寥的荒原。

花京院陡然感到了深深的空虚。

在失去最后的意识之前,他在杂乱的噪音中抽丝剥茧,紧紧握住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那是一声有些沙哑的,略带哭腔嘶吼。

“V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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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院!花京院快醒醒,我们到站了。”

总是莫名其妙很有精神的波鲁那雷夫拖着半梦半醒的花京院下车,后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倒在波鲁那雷夫身上几乎就要继续睡死过去。波鲁那雷夫两只手各提着一个行李箱,肩上还有个困得不行的毛茸茸的脑袋。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抖了抖自己的肩膀试图让花京院清醒一点。

 

匈牙利的夏天与日本完全不同。

日本的夏天闷热潮湿,花京院喜欢把自己故乡的夏天戏称为一个巨大的蒸箱。凡是在这种七月的艳阳天来了日本的,从刚下飞机开始就是一种煎熬。热气夹杂着潮气,让原本干爽的衣服和裤子紧紧贴在皮肤表面。随后衣服就会被汗湿,黏黏糊糊地,这种感觉真的不怎么样。

通常花京院被母亲催促着去买些东西而不得不出门的时候,都会寻找一个大型商场,闷头钻进去。他会站在噪音轰鸣的大型空调机前面,就和其它热得不行而进来避难的普通高中生一样,靠着空调令人舒爽的凉气苟活一阵。

想要离开空调走去艳阳下面可需要不小的觉悟。通常花京院也是在心里无数次给自己打气后,才一股脑地向外冲出去。

而匈牙利的夏天只是站在阳光下会感到有些热,风一吹就会把所有的热度带走,而钻到阴凉下甚至还会觉得有一丝丝冷。从车厢里出来后,花京院被风吹得打了个颤,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大半。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从波鲁那雷夫手里接过一个行李箱后,花京院拿出了一张地图。大大咧咧的法国男人硬是凑了过来想要帮忙一起研究线路,却因为引以为傲的发型过于遮挡花京院的视线而被丢在一边钻研脚下的小石子。

还没等波鲁那雷夫在自己幻想中的波波乐园里得到石子博士的学位,花京院就猛地一掌拍了他的肩,把他从走神里拉了回来,并且指了指南边的路。

 “我们离小镇还有好一段距离呢,波鲁那雷夫。要稍微走段时间。”

“什么——拎着行李箱走这么远好麻烦啊花京院!因为你突然说要来,也没说要住哪,所以我带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耶!”

“抱怨也没用,你不是还说过等我康复要带我去趟法国吗?你根本就联系不上,最后还是我拜托乔斯达先生通知你们出行的。结果最后大家都有事,只有你一个人闲的快要长蘑菇。”

“……对不起啦花京院!我是真的想要带你来法国的乡下看看,你绝对不会失望的!联系不上是因为我在跟你们道别之后回老家啦,而我老家没有电话……要不下次还是写信联系我吧?”

“你是原始人吗波鲁那雷夫?”

“才不是!家里的摆设我老不想去动,也不想增添新的东西……我也没办法嘛!这次回去我就装装看!”

一提到波鲁那雷夫在法国的家乡,他就像是一个开闸泄洪的大坝。年轻的法国男人挥舞着手臂,嘻嘻哈哈地开玩笑。上到在法国看见的日月星辰,下到小蚂蚁搬面包屑,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能讲。

“花京院,花京院!你有没有见过路边杂草丛里长着的野生红色浆果?日本应该没有吧?!我小时候就喜欢往草丛里滚,结果衣服上全是红色的浆果汁,黏黏糊糊的。偷偷告诉你——那些浆果酸得很!又酸又涩根本没法吃!”

“倒是也奇怪,那时候我什么都往嘴里塞还没中毒。我还偷偷吃过邻居种的果子,被邻居发现了不但没罚我,还送了一篮成熟的水果让我拿去。搞得我特别不好意思,就摘了自家的葡萄给他。如果母亲还在世,知道我不但吃了邻居的果子还厚颜无耻地拿了人家一篮,绝对会揍我的!”

“哎呀,这些东西你得亲自感受才行,我老家的花园我很久没打理过了,现在乱的很!打理花园我有些无从下手啊,你什么时候来法国的话能帮把手吗?你不会拒绝吧花京院?!我会给你做好吃的!我手艺还是不错的,要相信美食的国度啊!”

 

花京院将视线投向了身边有些聒噪的法国男人,看着对方一边回忆着过去的细枝末节,一边兴奋得手舞足蹈。

波鲁那雷夫总是这样。

他最喜欢将快乐的一点一滴像是细沙一样铺展开,堆叠成一座精致的沙堡。远远望去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叹:“不愧是浪漫的法国人!”

花京院在深入了解波鲁那雷夫之后,知道了一些有关这个浪漫的法国男人的事。

虽然他堆叠的沙堡仍然是那样欢快和闹腾,但是将表面的细沙拨开还藏着悲伤的卵石。他幼稚,粗糙,大大咧咧还有些青涩。但波鲁那雷夫之所以是波鲁那雷夫,是因为拂去快乐的细沙,挖开悲伤的卵石,他还有着闪烁的,极其珍贵的东西。

在他们视线相交时,波鲁那雷夫给了花京院一个大大的笑容。像法国郊外的天空一样纯净湛蓝的眼睛让花京院猛然想起了过去曾经看过的一部,有关悠长夏日的电影。

 “波鲁那雷夫,你说了这么多我一点实感也没有。与其叽里呱啦说一大通,还不如下一次自己请我去法国。”

“我知道了啦!到时候我喊你来法国,你可不许因为没有游戏机而一拖再拖!”

“那电子设备呢?”

“唔,好像只有电视机。”

“有空调吗?”

“没有呢……”

“……我现在就要重新考虑一下。”

“什——花京院!”

“我开玩笑的,你别捶我,你知道你劲多大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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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沿着人形走道一路打打闹闹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开着车路过的劳伦斯一家。

劳伦斯家是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今晚要借宿的屋子的主人,花京院的父母与劳伦斯先生和他的妻子已经是多年的好友了。热情好客的劳伦斯先生在听说花京院与他的一个朋友要来匈牙利玩的时候,主动邀请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来自己家里住一晚。

劳伦斯先生告诉花京院,自己的儿子兴奋得上蹿下跳,特别期待用游戏与他一决高下。而自己刚满六岁的女儿也想见见父母时常念叨的日本友人。

劳伦斯先生将车临时停靠在一边,趴在车窗上对着人行道上的两个人打招呼。劳伦斯夫人让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把行李塞进车的后备箱,说他们会帮忙把行李先带回去,让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先去逛逛想去的地方。

小姑娘在座位的窗户后面探头探脑。波鲁那雷夫朝着小姑娘挤了挤眼睛,小姑娘咯咯地笑着,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劳伦斯先生的笑声从前座传了过来。

 “看来我女儿很喜欢你,波鲁那雷夫先生。我和夫人今晚七点有些事,可能会在九点才能回家,在那期间能麻烦您和花京院先生照看一下吗?”

“没问题,交给我们吧!”

波鲁那雷夫猛拍自己的胸脯,一边向小姑娘做鬼脸逗她笑,一边大声地保证。

 

 

在暂别了劳伦斯一家后,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终于卸下了行李的重担。他们一边闲聊一边沿着道路向南走。

七月的匈牙利旅人很多,除了花京院熟悉的一些亚洲面孔以外,还有着年轻的自由旅行者。花京院看着路边停着的一排公路自行车,和站在自行车旁汗流浃背喝着水的骑行者,恍惚间似乎回到了那五十天。

 

“花京院你在看什么?”

波鲁那雷夫凑了过来,顺着花京院的视线看向了那排公路自行车。法国男人蓝色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他兴奋地拽着花京院,指着那排在阳光底下亮闪闪的骑行工具。

“这是公路自行车啊花京院!呀——真是怀念啊!在我小时候,每年七月我跟雪莉都会窝在电视机前面看环法自行车赛,那可真是太令人兴奋了,我跟她每次都会赌这次是谁赢。嘿嘿,我还没输过呢!”

“环法自行车赛?我了解得挺少的啊。”

“什么,日本就没有播报过这么重大的法国赛事吗?可恶,你一定要去感受一下自行车赛时的激情,你一定会爱上它的!”

喋喋不休的法国男人锲而不舍地向花京院强烈推荐着环法自行车赛,似乎就差直接走去搭讪骑行者了。

大概是阳光过于强烈的缘由,花京院抹了把额头渐渐沁出的汗。他恍惚间看到了小小的波鲁那雷夫和雪莉趴在电视机前,面对泛着雪花噪点的电视节目和声音有些失真的赛事解说而兴奋得大喊大叫,说着自己将来想要当自行车赛的运动员。

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波鲁那雷夫正在路边的自行车租借区借车。随后波鲁那雷夫推着两辆女士单车回到花京院身边,大大咧咧地把一辆交给了他。

“虽然我们没机会参加环法自行车赛了,但你也要来感受一下骑车的快乐!”

“我在日本的时候就经常骑车啊。”

“这不一样!为了通行而骑车和为了骑车而骑车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不可能借到公路自行车,但是姑且还是能稍微感受一下的!现在路上也很空。来,花京院,我们比赛谁先到小镇!”

 

花京院说着自己并不想与波鲁那雷夫进行这么孩子气的骑行比赛,但是鉴于波鲁那雷夫已经借完车了,他又实在难以拒绝波鲁那雷夫对这场微型比赛期待的目光。兜兜转转地便答应了下来。他勉为其难地跨上车,并且在波鲁那雷夫刚倒数到2的时候率先出发。

波鲁那雷夫显然愣了一下,随后他大叫着,在花京院抢跑得逞的笑声里用力地蹬起了脚踏板。

“啊!花京院你太狡猾了!”

 

日本少年在同伴的抱怨声中用力踩着脚踏板向前冲锋,而一边的法国男人也不肯示弱地一路猛追。街边的景色飞速后退,正午的阳光烤在了匈牙利七月的大地上,蒸腾起了一阵阵热浪。

花京院从未有如此舒畅的感觉。

曾经孤独的少年在此时找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他的目光瞥向了用力蹬着自行车的法国男人。阳光洒向波鲁那雷夫的银色的头发,给他的发丝染上了一层暖光。汗水顺着肌肉的轮廓缓缓淌下,在布料吸去了一部分汗水之后,法国男人用力擦了一把,水滴向他的身后落去。

他的发丝有几缕散了下来,贴在了已经蒙上一层薄汗的额头。法国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身边人投来的视线,用他纯净得几乎没有瑕疵的蓝眼睛望了过来,随后朝着花京院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花京院突然感觉喉咙有点发紧。

 

两个男孩谁都不愿意认输,用单车疾驰在空旷的柏油路上。波鲁那雷夫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一边笑,一边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着什么。

花京院完全听不清身边男人究竟在嘀咕什么。他用力地蹬着踏板,喘着粗气,心跳如鼓。他猛然有种强烈的冲动,他想要揽过波鲁那雷夫宽阔的肩膀,将手掌摁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拉近一切他能拉近的距离。

戴着樱桃耳坠的日本少年在异国他乡的公路上,突然感到了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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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京院恍神的时候,波鲁那雷夫抓住了机会率先到达终点。像是第一个冲过终点线的奥林匹克运动员那样,他猛地举起了自己的双臂,仰着头快乐地高呼。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单车停稳,微微侧身看向了在他后方停下的花京院。

花京院只是看着傻呵呵笑着的波鲁那雷夫,与他一起激烈地喘息,一句话都说不出。

 “花京院,你脸很红哦!看来在恢复身体之后你没有好好锻炼啊!”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波鲁那雷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花京院按着自己狂跳的心口,在想要理清混乱的思绪时感到了不爽。他不满地啧了一声,过了许久才有体力开口抱怨。

“恢复身体素质哪有这么快,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个肌肉战车吗?”

“哈?!肌肉哪里不好了啊?!”

“你真的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理所当然地,归还单车的时候他们被管理员抱怨了,说是如果谁都像他们一样用女士单车来比赛的话,车行里立刻会多出许多被迫提前退休的单车。在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刚想道歉的时候,管理员大叔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不过好好享受青春吧,年轻人们,这样美好的时光不抓住就太可惜啦。有些东西只有年轻的时候有勇气放手一搏,到我这个年纪,即使想要像你们一样,有些不可抗力也令我难以做到了啊。”

“对不起啦大叔!谢谢!”

波鲁那雷夫摁着花京院与他一起低头道歉,管理员摆了摆手表示不打紧。

在花京院与波鲁那雷夫转身离开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花京院和波鲁那雷夫对视了半晌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镇的风景很美,不再像正午一样强烈的阳光斜射在人形走道旁波光粼粼的河上。河岸全是由大大小小的岩石与鹅卵石堆积而成的,清澈的水直接显出了河底卵石与鱼虾的模样。木制的小船滑行在河水中央,就像是飘在了空中,将投影透过层层晃动着的水流,印在了卵石上。

波鲁那雷夫似乎对河里有鸭子这件事极度着迷。在波鲁那雷夫蹲在河边看鸭子的时候,花京院抬手搓了搓自己仍在发红的耳廓。他一边嫌弃波鲁那雷夫的聒噪,一边同这个法国男人并肩沿着额河畔的石子路走。

河边向阳的房子颜色明亮,几乎每个窗口的窗台都种了红色的鲜花。再向前走了一段路,他们见到了广场,屹立在广场中央的是一座三角形的纪念碑。在顶上是一个有着受难的耶稣浮雕的白色十字架,而十字架周围是灰黑色的金属花纹。

 “这是黑死病纪念碑。”波鲁那雷夫抬头望着这个纪念碑,指了指上面的十字架,试图给花京院解释它的由来,“这座小镇在过去应该曾经遭受过鼠疫侵袭,然后活下来的人为了纪念而建造了它。”

“我倒是听说过维也纳的黑死病纪念碑。”

“这种纪念碑其实在欧洲很常见,不过维亚纳那边的是最有名,最精致,最富艺术感的。既然纪念碑在这儿,教堂应该也不远了。不知道这个小镇的教堂会是什么样的啊!会不会很大呢?”

 

他们向着小镇的居民打听到了教堂的位置。这座教堂很小,并不在小镇中心位置,而在一个并不怎么起眼的转角。他们打了招呼后踏进教堂,教堂内部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有些微暗。

花京院看着波鲁那雷夫将硬币投入了募款箱,拿起旁边的一个红色蜡烛,向已经点燃的蜡烛借了火后放在了烛台上。接着,他们坐在了教堂的坐席上。

令花京院惊讶的是向来安静不下来的波鲁那雷夫沉默了。花京院看向了法国男人的侧脸。安静的波鲁那雷夫望着祭坛,仿若迷失在了神秘的火光世界。

花京院凑了过来,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

 

波鲁那雷夫像是刚从一场花京院触及不到的,遥远的梦中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朝着花京院笑了。

花京院忍下了揉乱这个男人头发的冲动。

“你怎么了?”

波鲁那雷夫垂下了视线。

花京院看着身边的男人,一阵莫名其妙地抽痛掠过了他的心脏——他知道这个表情。在那50天的旅途中,花京院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面前法国男人这样的表情。

他是个豪爽的战士,同时也是一个背负着所有悲伤向前走去的哥哥。

波鲁那雷夫笑得前所未有地温柔。

 

“我也是在一个和这里很像的小教堂里送她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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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起了雨,无论是波鲁那雷夫还是花京院都没有带伞。在他们从教堂绝命冲刺到劳伦斯先生家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已经湿透了。波鲁那雷夫桀骜不驯的头发像是散开的拖把头,而花京院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的刘海似乎有自己的想法,湿哒哒地贴在了脸上,像是伊奇嚼过的口香糖。

开门的是劳伦斯夫人,她在看到两个成了落汤鸡的狼狈年轻人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赶紧给了他们两条干爽的毛巾,催促他们去洗热水澡。

在花京院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劳伦斯夫妇已经因为琐事先行离开了。波鲁那雷夫正在客厅陪着两个孩子,花京院站在沙发背后听了会儿。法国男人正在讲童话,他用高扬的声线描绘着飞行员在风沙中的邂逅,花京院觉得这故事有些耳熟。

 “波鲁那雷夫,你在讲《小王子》吗?”

“喔花京院你来了啊!对,这可是我们法国人引以为傲的童话啊。”

 

在读完箱子里的绵羊这段故事后,花京院看了看时间,催孩子们回房间去休息。花京院本以为照顾小鬼一定又是一件麻烦事——他对上一次自己照顾小鬼的经历没有一点好印象,死神13那场战役让他累坏了。不过意料之外地,两个孩子很听话,完全没有拖沓。

小姑娘爬上沙发,亲亲波鲁那雷夫的脸颊。随后她伸手拉上了花京院的无名指和小指。花京院弯下腰,以为她想要说些什么。小姑娘只是咯咯地笑着,也亲了亲花京院。她乘着花京院还在发愣的间隙道了晚安,牵着哥哥的手回房间去了。

 

花京院回过神来的时候,波鲁那雷夫正在以一种隐忍的同时又有些发笑的表情看他。他猛地觉得一阵热流顺着脖子攀了上来,咳嗽了两声来遮掩自己的失态。

“看来你不习惯晚安吻啊,花京院~”

“这是当然的吧,我们东方国家没有这种习惯。”

花京院走到波鲁那雷夫身边坐下,从波鲁那雷夫的手里抽过那本《小王子》,顺手翻了两页。

“以前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总是很感慨,尤其是最后蛇的那段。”

“喔!那段我看哭了。”

“你还真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家伙……”

“嘿嘿,因为很像嘛!我最终也是要回去的啊。”

花京院放下了书,将视线投向了一边坐得歪七歪八的男人。后者察觉到花京院复杂的视线后显然浑身僵了一下,他朝沙发里缩了缩,稍微坐正了一些。

“我不是说要回B612!我是说法国啦,法国——”

“我还以为你的妄想症又更加严重了。”

“这话说得也太过分了吧花京院!”波鲁那雷夫嘟着嘴,从花京院手里抢回书,起身放回了一边的书架上,“这本书的作者最后是失踪的,在执行二战时期的一次飞行任务的时候。雪莉一直坚信他一定是去找小王子了,在我故乡的墙壁上有她的涂鸦。一颗小小的星球上,一位飞行员降落了。”

花京院沉默地看着法国男人的背影,他看见波鲁那雷夫扶着书架的手猛地攥紧了一些。

“我最终也是要带雪莉回家的。她那么容易迷路,又那么害怕寂寞。”

 

小小的客厅本应容不下这个法国男人明朗的快乐与他刻入骨髓的悲伤。花京院这么想,但是在这个不起眼的,甚至只能称得上普通的家庭里,波鲁那雷夫一定得到了已经失去已久的东西。

花京院明白这种感觉,在被拔除肉芽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而如今他知道,这一切根本不需要任何原因。他用尽全力克制下了拥抱这位遍体鳞伤的骑士的强烈冲动。他攥紧了自己的左手,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再看波鲁那雷夫不想展示于人的颤抖。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亦或许是因为淋了雨,当夜,波鲁那雷夫发烧了。

花京院半夜被对床的动静惊醒,他以为波鲁那雷夫在做恶梦。直到他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想要叫醒对方时才发现波鲁那雷夫额头上全是汗,面色潮红。他将手背靠上法国男人的脸颊,结果被热度吓了一跳。

波鲁那雷夫迷迷糊糊地昏睡着,在花京院微凉的手贴上脸颊的时候像是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皱着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潜意识朝着花京院的手蹭了过去。他银色的发丝沾着汗水,蹭的花京院有点痒。

 

“花京院……”

法国男人含糊不清地呢喃着,像是得到了慰藉一样,又沉沉睡了过去。

 

花京院再也睡不着了。

波鲁那雷夫的一句嘟哝像是一声惊雷在花京院的胸口炸开。他觉得心脏在颤动,有什么东西猛烈地击中了他的心门。这直接将他从困倦中惊得霎时间清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法国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了几乎难以自制的激动。

……糟糕了。花京院想,这下真的糟糕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情绪,但他终于清楚地明白这是什么了。长久以来花京院面对面前的法国男人总有种特殊的感觉——如果没意识到的话,或许他还能自欺欺人地继续将波鲁那雷夫视作好友。而念头一旦产生,一切潜意识中花京院为自己铸造的堤坝霎时间尽数崩塌。

他猛然觉得这一刻自己已经等了太久……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有余裕了。花京院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他在心里计划好的所有行动在目光扫过波鲁那雷夫微张的嘴唇时,变得艰难而又晦涩了起来。他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极度地、强烈地渴望着一个人。

就亲一下……不会被发现的吧?

花京院抱着自我安慰的心态,同时心中又夹杂着对于波鲁那雷夫那句“看来你不习惯晚安吻”的不满。他在心中强行将自己分明是属于偷袭的不正当行为划为了正当的晚安吻——虽然是印在嘴唇上的。

花京院觉得偷偷靠近波鲁那雷夫的这段距离似乎比那五十天的旅程还要更加遥远。这就像是一场拉锯战——而花京院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最终他终于触碰到了波鲁那雷夫,又在几乎同一时间慌慌张张地分开。

波鲁那雷夫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花京院舒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感到了一阵深刻的空虚。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花京院自言自语地嘀咕着,起身走进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他将毛巾用冷水打湿拧干,回来盖在了波鲁那雷夫的额头上为他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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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鲁那雷夫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有些重,于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天已经亮了,在他伸手将自己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来的时候,他发现花京院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波鲁那雷夫轻而易举地推断出了自己昨晚应该是在发烧,而花京院大概是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

这家伙……

波鲁那雷夫看着花京院紧皱的眉头,趴着的红发男人眼睛下面还有明显的黑眼圈。他伸出手指,试图将花京院的眉头抚平。

这幅憔悴的模样跟你在医院昏迷的时候很像啊。

 

 

波鲁那雷夫仍然清晰地记得花京院在病房里生命垂危的那段时光。那时候花京院一直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即使是SPW的医疗供给都只能堪堪让花京院悬着一条命。几个主治医师交替轮班,在一场紧张的手术结束后,仪器的数值警报紧接着又响了起来。医生们不得不立刻换班进行第二场手术,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

乔瑟夫和承太郎在日本用了很多时间才追踪到寻找失踪儿子下落的花京院父母,在那之前,波鲁那雷夫独自一人守在花京院的病床边陪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前三天。

这三天里波鲁那雷夫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只要听到医生叫了与花京院名字类似发音的单词,他的心就猛地一跳,像是在纷乱的人群中猛然听到有谁喊着自己的名字一样,霎时间从倦意中清醒了过来。

 

 “医生,花京院他怎么样了,他……”

“他的情况不太妙,波鲁那雷夫先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可能救不回他……您自己也是重伤的伤员,快去休息吧,您绝对不能也跟着一起倒下。我们会竭尽所能的。”

“这样啊……”

波鲁那雷夫复杂的情绪无处发泄,他所有的紧张与难耐迫使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着即将进行下一场手术的人的名字。

花京院。花京院。花京院。

你这家伙……只在我面前嚣张得很,从来没见过你对承太郎他们展露出你恶劣的性格。而你现在要倒在手术台上了吗?给我活下去啊混账,花京院!那样我的心情就像个傻子一样,我可是在旅行途中跟你说过,只带你一个人去我童年时期的秘密基地啊。那长着野生樱桃树的,鲜花遍野的山岗,你要抛下这一切让我独自一人回去了吗?

 

波鲁那雷夫在见到心电监测仪的线跳平时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全身。在医生们杂乱的脚步与准备起搏器的间隙中,他难以自制地颤抖了起来,法国男人的眼泪在这一刻不值一文。

活下来,活下来,活下来。

花京院,活下来!

波鲁那雷夫用力扒住了监护玻璃外的大理石台,几乎将所有的体重全部压了上去。他的声音已经因为过度的劳累而沙哑不堪,他却顾不上这一切了。他有着不得不传达给花京院的东西。波鲁那雷夫觉得,如果他沉默下去,花京院就会一直徘徊于死亡的边界,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一切情绪到嘴边化作了最为无力的哽咽,他所能做的只有用尽全力呼唤那个徘徊于生死边界的人,花京院——

 

“Vis!”

活下去。

 

 

 

花京院抖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叹息。波鲁那雷夫猛地抽回了放在花京院额头上的手。他似乎不小心把对方吵醒了……波鲁那雷夫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紧张地在一边看着花京院缓缓撑起了身体。

“唔……你醒了啊,波鲁那雷夫。让我测一下你的体温……”

花京院显然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眼神有些涣散,用含糊不清的吐字说出了这句话,却在摸上波鲁那雷夫的额头时顺势亲上了这个法国男人的嘴唇。

 

……

波鲁那雷夫愣住了。

恩?什么?等等,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发愣地看着花京院从自己嘴唇上离开,然后睡意朦胧地撑在了一边。

过了三秒后,花京院猛地睁开了眼,刷地一下站了起来。

啊,看来现在清醒了。

 

“我刚刚……我刚刚在干什么?我除了测体温还干了什么?”

花京院的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像是在学校玩游戏机的时候,班主任绕到了身后看他,而他甚至还误把班主任当成了同学,嬉皮笑脸地开玩笑。简而言之——就是一副偷尝禁果被发现了的表情。

“你,呃……你亲了我一下。”

“啊……”

花京院在床边僵住了,像是一座雕像一样默不作声。波鲁那雷夫看着他,霎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尴尬的氛围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波鲁那雷夫克制下了想要当场逃离的欲望,有些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他扯了扯嘴角,试图嬉皮笑脸地转移话题。

“噢……!我没事了!我烧退了,现在感觉精神得很!多亏你昨晚帮我降温,谢啦花京院!”

“波鲁那雷夫。”

被叫了名字的人猛地一颤。他僵硬地对上了花京院幽幽的视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怎么回事啊!明明是花京院亲的他,怎么像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啊!不是,这还不是重点……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来着?

还没等波鲁那雷夫理清思绪,花京院像是自暴自弃似的,紧接着又抛出了炸弹。

 

“我昨晚也亲你了,你知道吗?”

“……诶?”

“你做好觉悟了吗?”

“哈?等等,花京院,什么?不是,你等一下……啊?所以刚刚不是你睡懵了的巧合,你也对我……诶?”

 

波鲁那雷夫反应不及时,所有在心里打好草稿用来搪塞过去的话全在心里变得粉粉碎。他甚至不能好好组织语言,慌乱的同时莫名其妙的羞赧令他手足无措了起来。他感觉一股热流猛地涌上了脸颊——可恶,我的皮肤很容易显脸红的啊!

花京院看着坐在床上支支吾吾,面红耳赤的银发男人,突然有种打游戏时反击成功并且大获全胜的小学生心态。似乎乱了阵脚的还不是自己,毕竟对方口中漏出了关键字。

 “也对你,也?”

 “……啊。”

波鲁那雷夫停顿半晌,猛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本该声嘶力竭的话语溜到嘴边时却变得气若游丝了起来。花京院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笑出了声。

“你的性格怎么越来越恶劣了啊!知道的话就不要再重复指出来了啊!”

“这可不行。”

花京院凑了过去,把法国男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用了几乎磕到牙齿的力量,郑重其事地吻了上去。

 

花京院不打算给这个法国人留任何余裕。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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